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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社图书《绝望江湖:<水浒传>的另一面》入围4月“探照灯好书”

发表时间:2025-05-20 15:16



我社图书《绝望江湖:<水浒传>的另一面》入围4月“探照灯好书原创非虚构和诗歌散文书单。


以下是精彩内文节选


“巨婴”卢俊义的悲剧人生


1


一边大叫“梁山泊好汉全伙在此”,一边从北京城十字街头的酒楼上跳下来,“手举钢刀,杀人似砍瓜切菜,走不迭的,杀翻十数个”,这是拼命三郎石秀一生中最闪亮的高光时刻。其勇、其智、其决断,不枉施耐庵说他“心雄胆大有机谋”。反之,却是玉麒麟卢俊义一生中最阴晦的至暗时刻。其时,卢俊义被判处死刑,绑赴刑场,“可怜十字街心里,要杀含冤负屈人”。当行刑队大喝“午时三刻到了”,蔡庆按住卢俊义的头,蔡福“早掣出法刀在手”,卢俊义转瞬就要身首异处时,石秀从楼上跳了下来。要说及时雨,这才是真正救命的及时雨。


身为梁山泊二号人物,一人之下而万人之上,考察卢俊义的心路历程,颇为有趣。他在上梁山前后的巨大变化,恍似两个人。在短时间里如此脱胎换骨,缘于现实对他的无情吊打。卢俊义的故事,差不多就是一个“巨婴”的疼痛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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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山泊好汉的构成,大体上讲,有这样几类:一是原本就行走江湖,刀头上舔血的好汉,比如刘唐、李俊、二张诸人;二是因种种原因走投无路不得不落草的体制内人员,比如林冲、杨志、鲁智深,三是被梁山打败后无处可去,暂时栖身水泊的朝廷命官,比如秦明、呼延灼、关胜;四是身怀某种高超技术而为梁山所需,被梁山骗去入伙的,比如安道全、徐宁、金大坚。比照这四类人,卢俊义哪一类都不是,他“生在北京,长在豪富之家”,是“北京大名府第一等长者”。书中没有具体写卢家的生意做得有多大,但单是都管李固手下,就有“行财管干”四五十个来说,卢家之富有,完全不是西门庆之类可比的。


北京城的一个大富豪,虽然爱好武艺,却从不与江湖人士交往,更不在江湖上行走,卢俊义和梁山泊原本就是两条平行的直线,根本没有相交的可能。然而,由于宋江的需要,这个身家亿万的大富豪,最终,不得不落草梁山。


寨主晁盖中了史文恭的毒箭后不治身死,按理,该由其时的二把手宋江毫无悬念地接任——事实上,早在此前,晁盖就两次要将头把交椅让与宋江,而宋江自进山寨后,征战杀伐,影响力与号召力早就在晁盖之上,


孰料,晁盖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遗嘱,他没有将寨主之位传给宋江,而是要求,谁捉到史文恭,谁就是山寨之主——这差不多等于断了宋江接任的可能。以宋江低微的武艺,可能连杜迁、朱贵都打不过,他哪有本事捉到史文恭?


万一武功高强的关胜、林冲、鲁智深、武松,甚至三阮、刘唐他们侥幸捉到了史文恭,有前任大哥的遗嘱在,宋江敢不让人坐头把交椅吗?所以,宋江和他的一帮心腹——包括原本属于晁盖班底,后来见风使舵投到宋江旗下的吴用——很着急。着急的结果有两个,第一个是停止攻打曾头市。这在有怨报怨,有仇报仇的江湖中很奇怪。大哥被人弄死,梁山本应拼尽全力复仇,却意外地停止了攻打曾头市。因为,宋江害怕哪个不懂事的兄弟,一不小心捉到了史文恭。因此,也就有了第二个——解决宋江合理即位的问题。


宋江的如意算盘是,找一个在社会上有名气、有影响而且武艺高强到能捉住史文恭喜的人入伙。这个人还必须具备另一大前提:在梁山及江湖毫无根基,没有班底,欠梁山一个大人情。这样,即便他捉住了史文恭,他也绝不敢接受寨主之位。他之前与梁山毫无瓜葛,自然就没兄弟站出来为他鸣不平;他之前在江湖上没有影响,江湖舆论就不会批评梁山做得不够光明磊落。


卢俊义恰好符合这些要求。一者,他是北京城巨富,第一等长者,有很大的社会影响力。二者,他“一身好武艺,棍棒天下无对”。三者,他从不在江湖上行走,没有江湖兄弟,此前也与梁山任何人都没交情


只是,这样一个身份高贵、在大宋富豪榜上大概能排进前一百位的商界顶流,从不涉黑,如何把他拉进黑帮效力?


这时,吴用扮作算命先生,亲自前往北京城给卢俊义设局。


这局设得很拙劣:吴用宣称卢俊义百日内有血光之灾,“家私不能保守,死于刀剑之下”,必须到东南方一千里之外才能躲避。东南方一千里之外的地方,正是水泊梁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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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


自小锦衣玉食,成年后又接手偌大一分家业,富二代抑或富N代卢俊义具备大多数富二代富N代的特点:自信到自负,任性到疯狂。


原本,三个与卢俊义关系最亲近的人提醒了他:这很可能是一场骗局,别往人家坑里跳。可惜,卢俊义不听。巨婴的性格决定了他听不进任何提醒。哪怕是最亲近的人。


首先是李固。


李固“原是东京人,因来北京投奔相识不着,冻倒在卢员外门前。卢俊义救他性命,养在家中。只见他勤谨,写的算的,教他管顾家间事务。五年之内,直抬举他做了都管”。作为都管,卢家“一应里外家私都在他身上”,显然,卢俊义对李固是信任的。


李固提醒他:“主人误矣。常言道,贾卜卖卦,转回说话。休听那算命的胡言乱语。只在家中,怕做甚么?”卢俊义却宁肯相信素昧平生的算命先生,也不相信鞍前马后的李固:“我命中注定了,你休逆我。若有灾来,悔却晚矣。”


其次是燕青。


燕青“是北京土居人氏,自小父母双亡,卢员外家中养的他大”。如果说李固只是本能地觉得算命先生乃是胡言乱语的话,那么,聪明伶俐的燕青甚至看穿了梁山的阴谋:“这一条路去山东泰安州,正打从梁山泊边过……倒敢是梁山泊歹人,假装做阴阳人来扇惑,要赚主人那里落草。”


燕青是“卢俊义家心腹人”,与卢俊义的关系,自然比李固进了一步。对他的提醒,卢俊义喝道:“你们不要胡说。”并坚信,“谁人敢来赚我。”是的,作为北京城首屈一指的大财主,在钱能通神的年代,的确没人敢去赚他。可北京城不代表天下,前三十二年没人敢去赚他,也不代表一生都没有人去赚他。


再次是他的浑家贾氏。


贾氏年方二十五岁,“嫁与卢俊义才方五载,琴瑟谐和”。作为夫妻,贾氏与卢俊义的关系,比之燕青,又近了一步。


贾氏虽是大门不出,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,也比巨婴卢俊义更有见识,她也认为算命先生乃是胡说,“休听那算命的胡说,撇了海阔一个家业,耽惊受怕……你且只在家内,清心寡欲,高居静坐,自然无事。”


卢俊义的反应,是以非常轻蔑的口吻说:“你妇人家省得甚么……我既主意定了,你都不得多言多语。”


三个最亲近、最值得信赖的身边人的劝说,换来的是卢俊义的一意孤行,“若是那一个再阻我的,教他知我拳头的滋味。”


对李固和燕青而言,卢俊义是主人,对贾氏而言,卢俊义是丈夫;他们在卢俊义面前,都处于绝对的从属地位,一应大小事情,最后的决定权都在卢俊义那里。他们完全不认可卢俊义的行为,但摊上了这样的主人,这样的丈夫——这样的巨婴——也只能由他,“各人谁敢再说,各自散了。”


卢俊义安排李固引两个当直的打前站,次日,“李固去了,娘子看了车仗,流泪而去”。贾氏看了李固的车仗流泪,据此,有人认为,贾氏和李固早有奸情。其实不然。娘子看了李固的车仗,是知道事已如此,无法再阻止丈夫,乃是在为丈夫前程担忧而流泪。不然,既难以理解施耐庵说她与卢俊义“琴瑟甚和”,更难以理解,一个大户人家的女主人,居然敢在众人面前望着远行的男仆伤心流泪——难道她真的想尝一尝卢俊义拳头的滋味么?


于卢俊义而言,他并不知道梁山的阴谋,他单是相信了吴用的胡言乱语,要到北京城东南一千里外的地方躲避命中的灾祸。按一般人想法,他只需悄悄地去避他的祸就是了。


可卢俊义不。


因为,卢俊义不仅任性爆棚,自信也爆棚。亿万的家私,天下无人能对的棍棒,当然更有巨婴的个性,这一切都使他坚信,燕青说的“打家劫舍,官兵捕盗,近他不得”的梁山好汉,“打甚么紧,我观他如同草芥,兀自要去特地捉他,把日前学成武艺显扬于天下,也算个男子大丈夫。”


这不只是卢俊义一时的大话,而是他的真实想法。到了梁山附近,店小二好意提醒他:“好教官人得知,离小人店不得二十里路,正打梁山泊边口子前过去。山上宋公明大王,虽然不害来往客人,官人须是悄悄过去,休得大惊小怪。”


卢俊义闻言,取出四面白绢旗,向小二讨了四根竹竿,把四面旗都缚起来,旗上面,写着四行大字:


慷慨北京卢俊义,远驮货物离乡地。

一心只想捉强人,那时方表男儿志。


小二不明就里,问卢俊义难道是宋大王的亲戚?并要他小声些,不要连累小人,“你便有一万人马,也近他不的。”对小二的好意,卢俊义骂他“放屁”,“你这厮们都和那贼人做一路。”


李固等仆人一齐叫苦,跪在地上告饶,卢俊义却说,他车上袋子里,准备了一袋索子,到时,他一朴刀砍翻一个,“你们众人与我便缚在车子上”,“若你们一个不肯去的,只就这里把你们先杀了。”


自负,任性外,“巨婴”卢俊义还崇尚暴力。对地位低于他的人,一言不合,要么让他们尝拳头的滋味,要么“把你们先杀了。”


3


卢俊义眼中,梁山好汉的功夫不值一提。事实上呢?进入梁山地界后,他先后和李逵、鲁智深、武松、刘唐、穆弘、李应、朱仝、雷横等人交手。这中间,除穆弘、李应稍弱外,其余几个,都是梁山一流或准一流高手,其实力,并不在卢俊义之下。他们之所以打三五个回合就撤,为的是一步步诱敌深入。


果然,卢俊义“再回林子边来寻车仗人伴时,十辆车子、人伴、头口,都不见了,心里只管叫苦”。及至花荣一箭射中他帽子上的红缨——能射中红缨,必然也能射中五官,卢俊义怕了,“吃了一惊,回身便走。”一会儿,山上鼓声震地,呼延灼和徐宁各领一军杀来,卢俊义“吓得走投无路”,望着满目芦花,茫茫烟水,卢俊义后悔了,“是我不听好人言,今日果有凄惶事。”


然后,卢俊义做了俘虏。


忠义堂上,卢俊义终于弄清了梁山泊的意图,那就是要他落草,而非谋他的财害他的命,他是安全的。卢俊义坚决推辞。不过,令人替他的智商着急的是,梁山明显要拖延他在山上的时间,而他在强盗窝里每多呆一天,以后自证清白的可能就少一分,他却在山上吃喝四个月有余。


卢俊义从梁山回到北京时,在城边遇到了“我那一个人”,本来锦衣玉袍的燕青,“头巾破碎,衣裳蓝缕”。燕青为何如此狼狈,卢俊义颇意外。燕青告诉他,李固先于四个月前被梁山放走后回到北京,和贾氏私通,去官府告卢俊义投奔梁山,“嗔怪燕青违拗,将我赶逐出门”。燕青劝他,“主人可听小乙言语,再回梁山泊去,别做个商议,若入城中,必中圈套。”


燕青是卢俊义心的心腹,眼下又如此模样,他的话,应该说,可信度非常高。自负的卢俊义却认为“我的娘子不是这般人,你这厮休来放屁”。更不相信李固竟敢背主,反骂燕青“莫不是你做出歹事来,今日倒来反说?”燕青见主人执迷不悟,痛哭着拜倒在地,拖住卢俊义衣服不让他走,卢俊义却“一脚踢倒燕青”。


以后,便是卢俊义进城被抓,若不是柴进恩威并施,已被二蔡杀死在狱中;若不是燕青一路跟随,则被董超、薛霸杀死于林里。——刺配路上,卢俊义之狼狈,恰与他出场时的风光形成鲜明对比:做饭时,“卢俊义是财主出身,这般事却不会做,草柴火把又湿,又烧不着,一齐灭了;甫能尽力一吹,被灰眯了眼睛。董超又喃喃呐呐地骂。做得饭熟,两个都盛去了,卢俊义并不敢讨吃。两个自吃了一回,剩下些残汤冷饭,与卢俊义吃了。”


其时的卢俊义,想想半年前的富贵荣华,养尊处优,早已恍如隔世。余下的,恐怕只有无穷无尽的追悔。


燕青将卢俊义从董超、薛霸的水火棍下救出来后,前往梁山途中,卢俊义再次被官府抓获。这一回,等待他的是斩首示众。于是,才有了开篇所说的石秀那惊天一跃。


梁山泊为了营救卢俊义,主力进攻北京,所谓“时迁火烧翠云楼   吴用智取大名府”。从书中情节推算,卢俊义在死囚牢里又呆了好几个月,虽有二蔡照顾,但死囚的生活,再照顾,又能好到哪里呢?


将卢俊义救上梁山,宋江又一次熟练地表演了让位秀。卢俊义再白痴,他也不可能接受。他不过是一个依靠梁山搭救才从死牢里逃出来的罪犯,他欠梁山和宋大哥一个比天还大的人情。他只能表示,“若得与兄长执鞭坠镫,愿为一卒,报答救命之恩。”


如宋江、吴用所愿,果然是卢俊义捉到了史文恭。遵晁盖遗嘱,卢俊义当为山寨之主。此时的卢俊义,经过命运吊打,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任性、自负、固执、暴力的巨婴。他知道他唯一该做的事情就是:推辞。真诚地推辞。坚决地推辞。


晁盖灵前,当宋江以晁天王遗嘱的名义,要扶卢俊义做寨主时,卢俊义“恭谦拜于地下,说道,‘兄长枉自多谈,卢某宁死,实难从命。’”


然后,是宋江的主意,两人各率一支人马,一人打东平府,一人打东昌府,“如先打破城子的,便做梁山泊主”。这个看似公平的主意,其实基于双方的完全不平等——即使攻打城子没有任何困难,卢俊义也会主动制造困难,以便后打下城子。


他终于明白,他其实就是梁山泊的一颗棋子,宋江体面继承寨主之位的棋子。


对卢俊义家破人亡和积极配合的回报,宋江给了他第二把交椅。


这个名义上的二把手,权力非常有限。按梁山管理体制,处于决策层的是宋江、卢俊义、吴用和公孙胜四人。公孙胜乃方外人物,不大管事;吴用和宋江早就绑在一起。所以,决策层里,卢俊义没有多少话语权。下面一百多位头领,称得上心腹的,仅有燕青。


不仅权力和话语权有限,甚至,对这个极其低调的副手,宋江也不忘时时敲打一番。比如,领命征方腊前,宋江与卢俊义并马而行,在东京城外看到一个汉子在玩胡敲——“两条巧棒,中穿小索,以手牵动,那物便响”。宋江作了一声歪诗:一声低了一声高,嘹亮声音透碧霄。空有许多雄气力,无人提处谩徒劳。复又笑着对卢俊义说:“这胡敲正比着我和你,空有冲天的本领,无人提挈,何能振响?”


既是闲谈,而非讨论山寨前途、好汉命运,卢俊义难得地吐露了几句真话,他说:“兄长何故出此言?据我等胸中学识,虽不在古今名将之下,如无本事,枉自有人提挈,亦作何用?”


两人说的其实是事物的两个方面,宋江想表明,无人提挈,有本事也无用武之力;卢俊义想表明,如无本事,纵使有人提挈,也是枉然。就是说,两人的说法都对,没有谁正确谁错误。不想,宋江却收了笑容,断言:“贤弟差矣!”并上升到做人的高度教训卢俊义:“我等若非宿太尉一力保奏,如何能勾天子重用,声名冠世?为人不可忘本!”对一把手的批评,卢俊义“自觉失言,不敢回话”。


哪怕是闲聊,也得以一把手的观点为唯一正确答案,就好比一把手说下大雨要打湿路面,你说下大雨还可能涨水,你也不对,必须以他说的为准。至于一二把手闲聊,二把手竟至于“不敢回话”,可见梁山的所谓讲义气不过是一纸谎言,水泊其实和大宋王朝一样等级森严,乃是“山寨版”的朝廷。官场和江湖,官员与强盗,皆得异曲同工之妙。



平定方腊回京后,作为梁山硕果仅存的二十七员头领之一,卢俊义被道君皇帝任命为庐州安抚使兼兵马副总管,加授武功大夫。宋时的安抚使,负责一路的军民事务,相当于后世的省长兼省军区司令。对此,卢俊义相当满意——他不得已中了梁山奸计沦为强盗,在二把手位置上委屈求全多年,现在,终于一刀一枪,搏了个功名。虽然家没了,“亦无家眷”,毕竟蝶变朝廷命官,上马管军,下马管民。他“带了数个随行伴当,自望庐州去了。”


卢俊义在庐州安抚使任上如何做官,书中未写。不过,从另一些地方可以看出端倪。还京前,燕青劝卢俊义功成身退,“私去隐迹埋名,寻个僻净去处,以终天年。”卢俊义很诧异,“正要衣锦还乡,图个封妻荫子,你如何却寻这等没结果?”燕青以韩信、彭越鸟尽功藏的教训提醒他,然而,此时的卢俊义,似乎又恢复了在北京当大财主时的自负:“我不曾存半点异心,朝廷如何负我?”话已至此,燕青只好说:“既然主公不听小乙之言,只怕悔之晚矣。”


后来的事实证明,卢俊义的眼光,远不如他这个年轻的仆人。在蔡京等贼臣算计下,卢俊义和宋江一同被召进京,一同喝下渗有水银的毒酒,“失脚落于淮河深处而死。”


被赚上梁山时,面对众头领落草的邀请,卢俊义非常爱国地宣布,他“生是大宋人,死是大宋鬼”,然而,从他的遭遇来看,似乎要添两个字,那就是:“生是大宋妄人,死是大宋冤鬼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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